海氏2020年诗选

 

 

 

 

斩首

 

我也买得起无人机
但我没有导弹
我有的是海棠、橡皮树、芦荟、滴水观音
以及各种在冬天挣扎活着的花草
作为它们的独裁者
我不能保证它们活到春天来临
虽然我自诩是一个草木领袖
我的慈悲心和冬眠的龟儿一样
遇冷就会迟钝
说不定哪天突然花开
生怕花粉斩到我的头上
清算我的懒惰
严冬时没有及时浇水施肥

2020年1月5日

 


走路

 

我走了两步,其实是四步
或者是八步以上的另一个说法
这样脚步声的节奏可以赋予韵律
可以把一条道路走出陪衬感来
每个人都应该这样走下去
怎么走也不关别人的事
问题是有人会走到一堆谎言里
自以为道路四通八达了
所以有了方向的选择
我也不例外
但我只想似快实慢地走着
不拐弯也懒得回头

2020年1月11日

 


在家划叉叉

 

能用手指在空中作画
时间就可有可无了
就像尖叫空间也挡不住
声音的用途很多
可以哀求、呼救或者咒骂
也可以在某一个舞台上垄断谎言
我只需要听见自己的声音
哼出自己的调调
什么谣言死于谎言
还是谎言统治了谣言
都和我没有关系
我在自己的世界里构图、吟诵或写出
一段属于自己的文字
真实的笔画始终是一撇一捺
红叉那个比病毒更毒所玷污的
被隔离的世界

2020年1月27日

 


孤僻症

 

我很想找个人单独谈谈
那种面对面泡着茶
家人拒绝了我
因为他们都害怕大眼瞪小眼
在目前疫情下是一种妄念
而我又不甘心仅仅是
文字间的交流
于是我放低要求
只要是活物
满屋子除了植物
就剩下冬眠未醒的龟儿子
我坚持认为我的咽喉痒
是话说的太少了
再不说话它们会攻占我的肺
我不喜欢隔着话筒讲话
这种矫情是我面临的第二大病毒
让人很无奈
我赤脚在地板上
全身颤抖地锻炼我的肺
喉咙里发出练气的丝丝声
直到自以为天地共振
飞鸟来朝

2020年1月29日

 


今天读到一个好句子

 

今天读到一个好句子
“我们和文明世界之间
横亘着一条浮满傻逼的河流”
尤其在危难时刻
他们汹涌到危及你我的生命
我们的逃生是绝望的维稳
那么除了留在原地
就剩下自身的免疫力了
今天我们不但要戴口罩和护目镜
更要远离傻逼的飞沫
因为那是隔离不了的主流病毒
疫苗就是为了把我们的后人
都变成傻逼

2020年1月30日

 


镜头

 

我的镜头从厨房到餐厅
再到客厅,然后书房和卧室
反反复复的景象已经储存满了
我的细胞以及各种组织乃至水分子
已经再也存不进什么病毒
但是摄入重复的画面
又从我体内不停地溢出
感觉灰尘一样填满我的家
逐渐浓稠到可以漂浮了
一种在无数被自己抛弃的剪影中
几乎溺水的感觉
我一次次关闭镜头
最后还是得一次次开机

2020年2月18日

 


阅读与写作

 

最好的词汇不是躺在纸上
而是立在视觉里
你可以把自己自闭在阅读状态
让语义在空气中流淌
或者干脆脱下眼镜
所有看得清或看不清的情绪
散落在书桌以及键盘的缝隙中
你本可以跳过语法错误
打出很长的句子
让无聊的日子不要憋死在身边
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就是这样耗光了一整天
等着下一天从哪一段
继续笔注不会比别人更无聊的文字
你阅读它们,因为它们也在
一遍遍读你

2020年2月21日

 


旅行

 

那天我去了巴黎
观看一幢漏雨的公寓
很多年来有很多中国女人
在这里站街养家糊口
我慢慢习惯了法国街头的东北腔
相信真有把人偷到裸体的地步
然后跟着一个以色列人去了耶路撒冷
我看了很久机枪扫射的场面
觉得自己恍然到了华盛顿
我穿过中央情报局的门楼时
看见一个美的不像样的俄国间谍
跳窗离开了
我想冷战不是结束了吗
于是我跟着她
看她杀人,化妆,再杀人并且
竟然拯救了地球
我回到台北的时候
又被一个吧女带去了广东的小城
从夜总会到拆迁现场
我发现谋杀其实是一件
再简单不过的冲动
他们无休止地爱和无休止地
恨着时间为什么会改变一个人
还有我想不明白为什么
世界上有这么多美女要当特工
而且为了正义在伊斯坦布尔
大打出手,尤其她们干到一个大汉
我还是看不出她们苗条的大腿上
有凸起的肌肉也看不到扣动扳机的
手指上有哪怕一点粗燥或老茧
世界是奇妙的
我走进新西兰农村的时候
看见华人可以这么安逸地住上十几年
然后妻子安详地死去
丈夫把她的骨灰分成几份
或埋或撒或带回国内
人的一生可以活得很荒诞
我穿越到平行宇宙的1984年
那里有思想是犯罪的
人民着装相同的工作服
为人工受孕抵制着婚姻和性欲
他们只允许崇拜一个叫big的领袖
战争和处死是消灭一切自由主义的途径
他们呐喊或者一不小心恋爱被抓
临死前在电视上自我审判
他们把统一思想传染到我的世界了
我不愿意去表述接下来会怎样
我只需要跟着一个喜剧演员
看他为了钱绑架一个想自杀的富翁
然后为富翁完成心愿后
两人如何成为一对好兄弟
最后我选择坐进最单纯的教室
看一个怀才不遇的中学老师
把希望怎么寄托在一群孩子身上
现实总被戏剧糟蹋得喜怒哀乐
我看见这个老师苍老的晚年
偷偷看望他曾最看好的残疾落考的学生
我才心酸地从一天的电影之旅走出
脑海里的画面早就混作一团

2020年2月21日

 


厨子随笔

 

我可以像莎士比亚一样说故事
尽管戏剧已经不是主流
叙事诗更是一群无聊的人
在自言自语
我喜欢烧饭的时候说一些
自己想听的情节
比如你分明已经裸了
正装被撕了一地
我一边剁着砧板上的肉
一边听他们赞美你的肤色
我切下肉皮
提到阳光下打量
看不出这种东西还有政治高度
我洗净放进高压锅
等着肉香
你却站在台上
听他们赞美你的盛装
其实你的裸露
和一块猪肉的差别
只是化冻前后的不同
我正在准备肉汤的佐料
等着史书会编出哪种结局
被大量冤魂盯上的因果
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
比如我没有杀过猪
但我切过肉呀
我心怎能不惶恐

2020年3月8日

 


口罩

 

复工第一天上班
带了一天一次性口罩
各种闷,各种痒,各种缺氧
下午已经不畏生死
轮流露出嘴巴和鼻子
练习鼻吸口呼或者口吸鼻呼
偶尔不小心记反了
只好心中念佛
阿弥陀佛,百毒不侵,百无禁忌
这一天如此漫长
想起那些崩溃的医生和护士
人类如果戒掉了呼吸
岁月该多么静好

2020年3月16日

 


市场的本质

 

如果现实能按照渴望形成一个轮廓
那只能是你出卖什么的时候
事实上是你被一堆曲线
缠绕得生不如死
你想你只需要一张百元钞票
把自己置换到一个小镇上
沉迷在几样土菜中
只需要一种简单的交换就好
而不是面对一个市场
或者是一个绞肉机般的国家
仅仅在十进制的范围里
人类才能找回生活的乐趣
你这时走在青石板路上
没有不合算的时间
更没有面对自己贪婪的必要

2020年3月18日

 


给自己画圆的人是悲剧的

 

你在四周画了个圆
站在中间积累勇气跨出去
肌肉和软组织之间相互推诿
你甚至把嗓音提高了几倍分贝
让各种仪式完全没有违和感
仿佛与天地契合
你检查了膝盖和脚踝
把圆周率和直径的关系运用到极致
你计算了风速和雨水落下的
偏离二十度的力道对皮肤的刺激程度
你对自己说今天就是最后的时刻
各种非正式声明传开了
那场交换爱情后的接力已经结束
你喝完了剩余的驼奶粉
把鹰嘴豆泡进粉碎机
各种玻璃镜都涂满了颜料
把一个画家的梦想留给下一个维度
你所介意的是究竟世界上有没有
被人指着脊梁骨的灾祸
会在十二月重新降临
你对自己说得几乎咏叹调一般
再等也不会有飞鸟而过
白给自己一种夸父逐日的心情
你的确就应该这么跨出去
但是你仍没有做好准备
四五个时辰甚至更久
路上的噪音已经微不足道
你想象摔倒的过程最后被绷带
禁锢在一个段子里
听到了他人各种热议和嬉笑
再也没有比病毒无法入侵皮肤
让内伤肿起来更显摆的优越感了
虽然你输在自己的心理暗示上
这要从童年说起
你专注了一个下午把玻璃球
弹进一个泥洞
重复无数次这个动作
你甚至听到蚂蚁在一旁呐喊助威
你脱掉袜子把地上的灰
捋成某种轨道
那时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国家
你已经学会翻墙去找小伙伴
哪怕跌断了手骨
痛到无法入眠也无法说话
那就什么也别说了
母亲说这种痛是活着的一种必须
你从此有一段故事停留在
小学一年级的傍晚
父母单位宿舍楼下的围墙下
有一只甲壳虫听到骨骼折断的巨响
街对面糖果店的时间是静止的
你醒来的时候你学会了一种处事经验
让你在后来的几次抉择中
学会犹豫和左右为难
于是你始终没有离开这个城市
无论旅游到世界的那一端
都会回到这个城市
找不到彻底离开的理由
就算给父母养老送终
把孩子抚养成人
你还是没有跨出这个圆
里面有太多酸甜苦辣的故事
哪怕痛恨自己的双脚为何迈不开步
对自己诱导了无数次
这是一个令人讨厌的鬼地方
除了听天由命的意外是自由的
你甚至记不得摔倒的原因
但始终没有幅度夸张地
跌出自己画好的圆圈
来一次越界的自由

2020年5月11日

 


520之夜

 

正巧520出差
今年第一天在酒店过夜
隔音效果很差
四周都是各种嬉笑打闹和哼哼唧唧
如果这时全神贯注某件事情
格局很难改变
才知道今天一个人住酒店
原来是件可耻的事情
窗帘和墙壁达不到字面上的意义
那么你穿的再多
也只是赤裸在人群的音量中
时不时有敲门声
忍不住想起身看看时
狠狠鄙视了自己
那是人家隔壁
或者隔壁的隔壁的隔壁
暗号约会的敲门声
这时身体已经排斥衣物
一双鞋都反复找不到恰当的地方
最佳的选择就是放弃逻辑
从内心藐视一切规律
乱这个字可以有很多纯粹
自然的情趣
洗完澡裸身做个平板支撑
有一种裸奔在大街上的冲动
像《第二十二条军规》里的尤索林
但必须穿一双袜子
表达自己反对全裸运动的态度
至少周围的人不都有一小件
隔膜,哪怕亲密到被砸墙的地步
已经过了午夜
各种奇怪的声音没完没了
突然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大叔
最荒诞的写作时间
尤其是胃酸把酒水化进尿道
汗毛孔也排光了兽潮
一张床已经是一个虚构的世界了
直到后半夜也许有人退房
或者妹子们先走一步的各种关门声
开始有了催眠的作用
砰、砰,砰,一只只麻雀砸在眼皮上
越来越重的眉头跟随跳动
当印堂发黑在早晨的镜子中
一个哈欠看到自己的舌苔
泛起了桃红

2020年5月21日晨

 


六月你该找谁一起喝茶

 

如果你闻起来像刚从云南带回的普洱茶饼
一定会有人围绕在你的身边
天气这时就应该晴朗
花圃带来让人健忘的宁静
突然有不请自来的飞鸟
你知道这样的画面被时间抹去很久了
你站在楼顶的废墟里
曾经的阳光花房茶具齐全
三个恶趣相投的人彼此絮絮叨叨
再本能的无聊也不会靠近这里
甚至不好意思打扰属于花房的幻境
尤其在傍晚的日落里
掺杂你习惯的口头语气词
在发声无数次后会改变对方的心态
你记得有一次飞来一只蜂鸟
让楼顶有了森林的感觉
以为茶台上的茶宠要活过来了
大家都无意识地重复一些动作
用手指轻抚着杯口
转了一圈又一圈
当你脱下眼镜
为一段情节大笑某种人设
各种声调又会淹没你的评价初衷
感觉这都是原本应该熟知并可能发生的
或总会在默契中一而再
再而三地呈现自己的预见和愿想
他们就是你故事里活该泡茶的老客
最猥琐的时刻也一定心照不宣
那一年说过什么已经不重要
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地方
你们喝茶的时候
凳子和茶几都发出了鼓声

2020年6月9日

 


如果我感到悲伤了

 

如果我感到悲伤了
就去分解那些引起混乱的念头
比如在溃坝的洪水来临之前
把崩溃二字拆成部首
多写几遍在纸上扔进垃圾桶
做好自己身体的主宰者
无论雨天里四处走动
还是浸泡在浴缸里
和水分子亲近搞好关系
这个时代我们的肺面临了
纤维化和呛水两大不可知的未来
再也不能无所顾忌地开心
或不小心黑色幽默伤到了谁
把那些虚头八脑的问题都丢了
那些始终不变的东西是我们的敌人
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呢
他什么时候死都成了一句诗
我想活久一点见到你们无休止地谈论卡佛
谈论海德格尔或者巴塞尔姆
就像每天我把果酱抹在面包上
在换好正装前对着窗外发一会儿呆
生活一直枯燥地美好着
没有意外也不要惊讶

2020年6月22日

 


端午节

 

一个跳江的节日
被时间冲淡了悲剧性
是人们早就沉迷在粽子馅里
还是这世道不用再担心家人的存活
死亡从雨水里悄悄地靠近
这个节日也被称作九毒日之首
至少不是为了团圆而欢愉的日子
更多的是让大家珍视平静
当卑微者被剥夺言辞
你我的无语是冷静
是守着血肉与命运的一种对峙

所以我们每个人现存的结局是表面的
每个季节都有荒凉的部分
也许活着被湿气侵蚀
夜晚的瘙痒让你想到屈原的无奈
日子可能还会很长
你我未必就有时间道别

2020年6月25日

 


今天的一些短句

 

不见的永不见

很久没用“永远”这个词
结果被用在我身上
我迷迷糊糊读到
以为发生很长一段故事
被自己忘记了
究竟时间埋葬了多少个我
让我在梦里又一次
陌生地醒来

 

隐形人

三言两语介绍完自己
我就能继续沉默
等到散场
没人注意我
我更不需要注意别人
看着自己离开
比看着别人离开更有感觉

 

碎了

难得有了没有情绪的句子
尤其在傍晚的时候
我不需要勾勒出场景
时间自然会流逝
这时手机抖动了一下
周围不是降温就是有什么东西
碎了

 

看见一只猫

看见一只猫
一只爪子停在空中
我们对视了三秒
它向左走去
我右拐
空气一下子干燥了很多

 

父亲

父亲找了一个借口见我
正好我找借口去看他
我们都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他送我到门口
突然叫住我
说这个季节吃点带壳煮的毛豆
我觉得自己还在那个镜头里

2020年6月27日

 


乌云

 

想写乌云,尤其是层次分明的
被狂风压迫下的乌云
顿时一阵枯燥占据上风
口中淡出鸟来
如果此时站在楼顶
突然云开雾散
所有酝酿的情绪被憋回去
除了觉得自己傻逼了
就是最近过得太矫情了

南京有个地方词藻
叫逼大胡话
它让你觉得今天竟然雨过天晴
长江流域太平盛世了
不过心中的乌云还在凝聚
而且是会闪电麻痹手脚
哭不出泪来的那种

2020年6月29日

 


尸解

 

传黄帝御女八百而白日飞升
素女密道经却没有真传
结果害死历史上多少
一夜十女的皇帝
很多修行法门只剩名称的字面意思
但也有保存下来的
比如尸解
活佛转世就属于这种
也称作夺舍
汉儒伦理和金丹道派
早就视其为邪佞
在大汉地界几乎绝传了
但是在信仰层面无可厚非
我把这些古代文献说给孟秋他们听
他们又以为我要穿墙了

2020年6月29日

 


六月最后一天

 

今年六月就是一个精神病院
瘟疫反复而且洪水泛滥
连首都的冰雹都一副新冠病毒模样
这些只在小说里出现的荒诞
让不幸的人措手不及
有幸逃过的人哭笑不得
当人们吃饱了自尊的早餐
可能在邋遢污垢中想念晚餐
泡在水中的人可能正梦到自己
被叉在一根烤肉棒上转动
一群鱼往他的裸身上涂着调味品
浑身上下都在发热、旋转直到晕厥
而此刻我坐在阳光下写作
体温正常,心态冷漠
像刚从精神异常中醒来

2020年6月30日

 


五行喜水

 

你五行喜水
所有水性的人最能得到你的宽容
甚至到雨季你首先想到
在积水的马路上划橡皮筏
那些被洪水卷走的人有多悲惨
你曾用憋气体验过溺水
觉得死亡不像一件严肃的事情
尤其与自己无关时
看到、听到、读到或谈论到
很快就容易忘记了
你想说有一天你自己的死亡
对陌生人本质上也是如此
人口众多的国家出现局部死亡
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新闻数据
就像每天在微信看一看
疫情的数据不断变化
最多让你奇怪为何天天有人点赞
同样一辆遥远省份的公交坠湖
溺亡的人数也不会
让你去猜猜他们离世前的所想
你只会本能地再憋一口气
忍不住又练起肺活量
甚至都没埋怨杀人的水
会影响你每天的一壶泡饮
今早你看见鄱阳湖洪水泛滥
感觉自己躺在了水床上
床单也湿答答的
突然你觉得自己五行喜的水
是不是改成一个通假字更适合

2020年7月12日

 


误解

 

世界上所有的误解都是变相的注定
你要去解释就是人造情节了
人与人之间的因果就是这样产生
纠缠甚至越演化就越不堪
你要学会让事务的本质自然死亡
由此引发的执念、不甘和遗憾
都要当作死亡的垃圾
像用旧的时间一样扔掉

2020年7月19日

 


有一种文字叫思念

 

1
我对你们究竟有多熟悉
才肯来到我的笔下
无论分开多久
都会在我的文字中醒来
其实我宁愿你们没有苏醒
去面对我所遭遇的灾年
留在我内心的墓地
这未必不是一种幸运

2
每一次喝水都能想到溺水
我多想画出无数避水珠
神话一样撒向世间
像鱼一样生活
就不需要诺亚方舟
这样不靠谱的神话来安慰

3
为什么觉得华人是濒危的物种
人口不能说明问题
病毒感染的死亡率并不高
但思想一旦被污染以后
对地球而言
和死了也差不多

4
我的记忆里还有没有盛世
这才是我文字的难题
我不是第一个逐渐聋哑的人
也不是最后一个
我读到点燃舌头这样的句子
会忍不住沙眼复发

5
我没有体验过紧急迁徙的经历
战争、洪水、地震和海啸离我很远
但我一个人流浪过
知道在陌生的地方醒来
某刻突然的心慌
没有谁愿意死在异乡

6
我有时很向往走在队列中
彼此不熟却目的相同
如果发生在古代
你牵着毛驴我牵着马
就算有刀斧手埋伏
不就是大伙一起往前冲吗

7
谁说生活就一定要有血有肉
谁说为了更高的利益就要同意死亡

8
在没有被赶到绝路之前
我们都可以调小音量
围坐黑夜的时候可以和声低唱
我把你们留在文章的边缘
删除语录和至理名言
除了聋哑的文字说明以外
我的笔下有你们活着
就有被朗诵的一天

2020年7月22日

 


拖延的雨季和寓言

 

1
雨水里没有文字的东西
每个人都在纠结
什么是常态化的生活
大家厌倦了拖延的雨季
一颗子弹可以解决的问题
非要亿万人预备逃离中心城市五十公里
真到冒雨堵在某条国道的一天
你不能抱着孩子在后座起哄
不能为了经历战争故事
向往起颠沛流离

2
这世界有很多虫子
会游泳会献媚会做爱会祈求平安
但是在雨天
虫子尤其在厕所撒尿时
心里盼望着有一个美好的晴天

3
我好像丢了一条鱼
在我睡着的时候游走了
我找遍了小区和街道
在公交站和电线杆贴满了
寻鱼启事
我再大声呼喊下去
会有一群无聊的傻逼跟着我喊

4
左小诅咒唱他好像失去了理智
唱的好像这个国家还有人醒着一样
音乐总像吗啡一样美妙
我担心大家的嗓子都沙哑了
世界就只剩下沧桑

5
卡夫卡坐在星巴克喝咖啡
你正好在邻桌听雨
然后拿出笔随手画起来
一条条小船被你画到起锚
洪水载着送葬的尸体
你想画出一片被汇流的大海
再画点火的一幕
这时卡夫卡起身戴上礼帽
他推门出去踩进了水里
你的画如梦幻泡影
应作如是观

6
我们聚在一起比肺活量
看看用一口气发声的时间
是否足够让新闻演绎成恐怖片
男人在砧板上切着肉
女人神经质地剪着结婚证
吃播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好像一家一家的人口
都被嚼碎了

7
小明从脑筋急转弯中逃跑
这个国家都迟钝了
出梅的阴雨跑到京城去下雪
七月不再是夏季
我们怎么能无动于衷地啃着西瓜
胸口全是血红的瓜汁

2020年7月30日

 


那夜我梦见一个女画家

 

当你和丈夫一起把他前妻睡了
艺术可以诱惑任何行为
你担心有一天妖女会夺取
你儿子十六岁的童贞
你决定先把每次出现的妖女
睡到精疲力尽
口服激素让你长出腿毛
浓妆艳抹配上男士的燕尾服
就像你定义的画风
始终带有第一次流产的味道
作为女人
你拒绝一切被雌性束缚的伪暴力
枯萎的干花和葬礼的悼词
你反对人活一世只有一种轨迹
以及灵魂工作者的狗屁理论
你在浴缸里凝视自己的脚指甲
你想象自己一只大脚的雕塑
有一天立在了天安门广场
脚踝上有上百的挂钩
无数的遛狗者聚集到大脚下
他们拴住狗链后集体相拥着舞蹈
狗叫声夹杂着广场乐
你的脚散发着信仰的彩光
你开始构想把自己的卵巢壁画到
一个所有人可以看到的地方
你还要把蝌蚪画成时间的海洋
你要告诉世界
你的海洋里孕育了无数的癞蛤蟆们
他们占领了陆地
创造了褐色的政治
和血紫色的意识形态
他们体毛色泽病态的像泛白的油画
你觉得自己像生命女神一样死去
哪怕很久之后你在我梦醒时
只留下模糊不清的画面
如霉斑的胶片记录
和荷尔蒙的余味
我在歌剧咏叹调中醒来的时候
你还没有燃烧殆尽

2020年8月1日

 


走神的三伏天

 

三伏天的炎热是无奈的
从雨季浸泡的心思还没历经干燥
就被暑气逼出火来
我站在阴凉的树荫下
有时会忘记自己在等什么
四周被热量淡化
像一个原理的抽象过程
归纳的人被规律牵着
无数大手牵着小手
沿着各种方向逐渐消失
那些迎面而来的颜色和光亮
才使我醒过神来继续行走
身边路过的行人和车辆
都是这会儿才清晰的

2020年8月14日

 


睡姿

 

你会不会在睡意中
担心自己的睡姿
你总想优雅地把自己放在床上
在自己的意识遨游离开时
你希望自己肉身有踏实的存在感
至少此刻记得自己睡在哪里
不要被乍醒坏了你一贯的冷静
这是冥冥之中你注定把自己
定位在这颗星球上
只属于你的位置
你在想
买一张好床
真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

2020年8月17日

 


信念

 

我们不该静态地活着
尽管这样的成本最低了
从A到B是段不算太近的距离
我们把C假想成一种信念
我们的思想沿着事物本来的方向
记忆着一条点对点的路线
那么生活会走马灯一样回放
告诉我们哪些抉择属于对黑暗
熟视无睹,麻木地通过位置转换
对权力及其暴力属性屈服
譬如说当一则新闻出来
我们始终只把它当作一则新闻
而不是一件令人愤怒的事情
在多数人眼里
能活到B点就不该奢望C
因为C是民众用来瞻仰的东西
看过后就会不得不忘记

2020年8月17日

 


现在写作

 

你还在怀念纸和笔的年代
想起插在衬衫口袋的那只钢笔
跻身在一群戴眼镜的伙伴中
你有一双视力好的眼睛
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
接着是父母的一手好字
让你一直活在模仿的字迹里
钢笔书法是你过去写作
最容易走神的部分
有一天孟秋恶狠狠地说
书法它根本不是艺术
你恍惚觉得自己
当年被钢笔损耗的精力
至少可以写出更多有意思的文字
现在你拿起手机
在使用拼音输入法写作
也尝到了机械的跳跃
和它们植入思路的音律
你却时刻担心没来得及保存
像乔伊斯会焦虑他桌案上刚写完
《尤利西斯》的一摞纸
被弄混了顺序

2020年8月21日

 


文字的冷

 

你们为何要表述一个过程
或者描写一个物体
这样语言该多么浪费
有些东西就该留存在视觉里
以及被听力不经意地记住
如果落笔成了一个句子
那么它们就已经死亡在时间里
文字不过是有迹可循的残骸
尤其是那些生硬的词语
它们不应该冷冰冰
像来自人偶

2020年8月22日

 


饭局如是观

 

我把你们每个人的举止设想了一遍
静静地等候你们出现
手机的镜头可以记录一些动作
它们拼凑到一起
认识却到差异为止
一个包间裹住一群人
哪怕屋内旮旮旯旯都被冷气填满
语言在举杯间散发的热量
可以改变空气的颜色
我能旁观到这一切
至少心理上是这样的

陌生到熟悉本来需要一个过程
交杯换盏可以忽视它
与着装和年龄毫无关系
哪怕听不清对方说了些什么
大家只是在拉近彼此今后的距离
我别出心裁想找出点因果
比如话痨和闷骚之间
一定有扭过头去或心不在焉的瞬间
最后被第三者的介入打断
也可能仅仅是汤勺发出的声响
让一次冷场得到化解

我突然脑补狩猎后的洞穴场景
我用弯刀割下一块块烤熟的兽肉
每抛向一个方向
周围都会哄出一阵嘟噜声
欲望简简单单
没有诗歌的虚荣多好

2020年8月23日

 


生日快乐

 

一杯茶放在书桌上
你可以凉到午后再品
随手打开电脑
又可以是不出门的一天
曾经过着驿马一样的日子
如今冰箱里不再存放小袋茶了
其实你骨子里喜欢异地
甚至梦里从来没有出现故乡
坐在屏幕前旅行
偶然伤感
你是不是见异思迁的人
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对自己不够亲密
很多文字就是这种疏离感
才会组合成了句子
你养成与神佛对话的习惯
而且祈使句和疑问句各占一半
你对句号有种生来的恐惧
如果有一天你把自己
描写埋葬到土里
结尾一定有个括号写着
未完待续

2020年8月24日

 


电影里的乌鸦

 

如果我努力飞到一定的高度
你们就会看见我在盘旋
我跟随你们的人流
看见你们举着白色红字的大旗
好像要跨越一个界域的壁垒
你们又不是赴死
无论走得再远
也没有腐肉等着我俯冲
你们就一直不停地走
像一群开道的阴兵
我一边俯瞰一边好奇
理想会不会就这么走出来了

2020年8月27日

 


创作

 

我在看一幅画
颜色正在往画外弥散
我告诉身边的人
他说胡扯
除非你已经感知了作品的精神
我不是在吹棒这个画家
我看非个人画展从不记名字
就像读完一本诗选
那些诗人与我关系不大
如果世界上有精神可以创作
那也是在假借艺术的经手人而已
它们早就充斥了无垠的空间
沿着时间伴随我们游历
我们这些人还自以为创造了审美
在四维之上这些早就烂大街了

2020年8月29日

 


灵感

 

其实好的写作就是量子写作
游离于现实和超现实之间
台大校长李嗣涔教授所解释的灵界
或者虚界以及意识界
都是量子世界的通俗表达
就像灵感一词
就是我们这些现在写作的人
从灵界捕捉的语感
受精到我们大脑积累的语文巢
一阵情绪化或假装冷静地
分娩了一堆文字
不是所有人的大脑都适宜沟通灵界
很多优秀的作家沟通了也不自知
甚至把坚决否认当作一种态度
最典型的比如孟秋老师

2020年8月30日

 


发声有很多方式

 

当你把一种口气说到极致
就不再会去在意别人的诋毁
这世间的口舌之争
大多是一些自卑与自尊的纠缠
你不如泡好龙井
乘悠闲多打一会儿盹
话太多也是伤神的玩意
你梦到自己站在乌云之上
下面天雷滚滚
生老病死地演给你看
你忍不住一句西皮唱腔出来
板式流水貌似慷慨激昂
咔嚓一声被霹雷惊醒
南京的午后又来了一场阵雨
你没有回过神来
大喊一声
冤家,哪里走

2020年8月31日

 


宿命论

 

1
你不能陷进小情调中
被三言两语的短句打动
若把活生生的情节
就这么浓缩了
会觉得自己有限的寿命太亏了
每次散步回来后
总觉得没有走远是原罪作怪
你又没有被拴住一条狗链
为何就学不会不再回头

2
十二个小时甚至更长
你自闭在十平方的空间
严格讲就是一张半个平方的椅子上
想象双腿生根,屁股发芽
这样的日子捆绑了你和家人
尽管你的心早已撒欢
满脑子都是脚印

3
你有很多张面孔
有些面孔自己都陌生了
它们挂满了你的卧室
其实每天你都被一张面孔叫醒
告知今天务必要面对的现实
你出门的时候
总觉得有一缕本体的执念
还挂在某张面孔的后面

4
你总希望这世上只有陌生人
这样不用给自己贴上标签
难道演自己就不累吗
儿子都入戏了
他一定会在将来的某一天
含着眼泪葬了你

5
在某一段历史里
一定能找到某一个你
你或许穿着道袍与家人道别
披星戴月地云游四海
你的尸骨留在某个洞穴
一片残魂依附百年
等哪世你理所当然又走回那里
看到留给自己的遗物
突然悲从中来
一遍遍轮回地活着
好没道理
尤其这辈子的世道还这般龌蹉

6
有一只手始终操控棋盘上的你
还让你学会了有迹可循
这种无力的颓废感比无知悲催的多
你不是一个容易屈服的人
你破解所有的谜团
清晰看到下一步
甚至搬好板凳准备观赏自己的戏
结局总是出人意料
又的确活该如此

2020年9月5日

 


堂吉诃德

 

你骑着一匹老马缓慢地走在虚空
这里的大地与现实重叠
甚至落日的余晖穿透维度
把你的盔甲映红
你的长矛已经钝得有了态度
铁盾仍旧泛黄
这不影响你踏空而行
你曾经一直幻想着
给世人留一张严肃又削瘦的脸
头盔却遮住了你最摆的侧面
秀不出你忧愁中的坚毅感
你停在一座虚拟网络之城的入口
城市上空的天眼与你遥遥对视
一道血色的防火墙阻挡在前
你吐掉口中咀嚼的杂草
随手抛下锈盾
慢慢向前举起钝矛
驾,你向虚拟之城发起了冲锋

2020年9月6日

 


逃往丛林的麻雀

 

一只麻雀停在电线上
然后又来了几只
停满了一排
只是为了心理的高度一致
却有两只分别停在零线和火线上
互啄秀了一下恩爱
瞬间一阵轻烟
这两只被烤熟的情侣
惊飞了所有麻雀
而第一只正在打磨自己的喙
动作慢了一拍
它惊疑不定地四下张望
没有追随其他麻雀
与人类共处太难
想想还是向丛林方向逃去

2020年9月7日

 


吗啡


每天我们都要在自己的时间里
注射一剂吗啡才能消磨一日
这剂吗啡可以是一顿酒
可以是一部肥皂剧
也可以是一段无聊的群聊
但有时候也会在一本书里睡着
和文字一起游戏
变成一撇一捺
弄出一段更加吗啡的文字
好像有了吗啡
我们就不再是懦夫
滋生了几两脾气之后
可以窝囊地以为真有了自由

2020年9月11日

 


嘿,你睡了吗(求谱民谣歌词)


嘿,你睡了吗
你不要把生来的习惯带到梦里
在那里活法不一样
哪怕睡死过去了
你也要把梦境活的漂亮
你已经屈服无数白昼
假如黑夜想要上你的床
没说你必须勉强

嘿,你睡了吗
隔壁王小姐又到了风骚的时间
你再次敲响她的墙
为何她总是熬夜
也要完成对李志的模仿
你不是那个梵高先生
歌声一遍遍传出她的房
也许是对你失望

嘿,你睡了吗
抽水马桶没有回档流了一夜水
你把失眠归罪声响
今夜就不能善了
一九六八年在电影回放
你就一个人偷着感动
周末的长夜没有故事长
是孤单到了心慌

嘿,你睡了吗
你听说过有一个水晶骑士计划
有人类去外星造访
他们离开了家人
在那里见到过两个太阳
读到这里你不禁感慨
你吃泡面也没权力幻想
选择活着的方向

嘿,你睡了吗
妈妈临终时刻听到姐姐的录音
弥留了半月的念想
她在另一个世界
伸着懒腰就是一个姑娘
你只是她梦里的孩子
她醒来心情有点不一样
怎么会是梦一场

嘿,你睡了吗
嘿,你睡了吗
嘿,你睡了吗(喊出来)
你不要把生来的习惯带到梦里
在那里活法不一样
哪怕睡死过去了
你也要把梦境活的漂亮
你已经屈服无数白昼
假如黑夜想要上你的床
没说你必须勉强

2020年9月12日

 


泽塔星球
 

距离地球39光年的泽塔星球
1947年在美国留下一个外星人
这不是科幻小说
你可以百度罗斯威尔事件
1964年泽塔星球向美国派出了使团
他们温和地丝毫不像宇宙的战狼
从此美国掌握了芯片
有我们接触不到的星际文明
我们根本研究不懂
无论我们有多么伟大的思想
和改革开放后积累的财力
我们学不会也盗不走芯片技术
因为我们没有外星人
我们的芯片公司都是他们
用芯片概念来割韭菜的股票工具

2020年9月13日

 


中餐


每天都有人在不同的地方聚餐
他们围成一圈已经仪式化
为何没有一种圆式条桌
大家坐在圆桌内侧
背靠背地吃着
服务生推车送上来的分餐
偶尔聆听身后的阔论
也没有失了淡定
食不言寝不语本是我们的祖训
为何演变成唾星四溅
口沫横飞的众生相
君子之交成了冷漠的象征
一场病毒改变不了陋习
等未来余下万分之一人口时
除了爱情
谁还会愿意与你同桌

2020年9月13日

 


开车在回家路上


我开车在应天高架上
窗外在降温
温差自带水雾
把某个方向的像素钝化
而正是朝这个方向
会有不可知的
也看不清的景物
它们是我想象的镜像世界
一旦我踩下油门
车辆就溶化在速度里
视觉像回到了掌心
只有我和音乐
遍布雨水、光影和一切
与时间无关的质子存在中

2020年9月22日

 


蒸包子


我有一个梦想
他们在我的蒸锅里挣扎
我甚至想他们的灵魂都燃烧了
竟然诡异地联想到圣女贞德
和前几天罗鸣疯狂咀嚼的羊肉串
随后我又想到篝火
我需要往火里丢一些木头
我不能等到肉香才准备好调料
我拿出一截木炭点烟
吐着烟圈看着围绕过来
天使们裸体和白色的羽毛
一点点被熏成棕红色
我痴傻地呵呵声有点阴森
然后打开蒸锅盖子
我蒸的包子熟了
我想他们一定痛死了

2020年9月23日

 


决斗


我们已经离开决斗生死的年代
我们学会了用唬人威胁
我们嗓子要用最好的蜜滋养
我们用语气征服世界
就像火星人入侵地球时
被一首歌听爆了
当普通话取缔所有语种方言
儿女们的肤色散发白光或黑茫
我们的民族也无所谓存在

2020年9月23日

 


某些问题总是纠缠不清

 

1
你们该醒了
你们还真指望有人割肉喂鹰一样
解决你们必须面对的问题
逃避是懦夫的选择
你们已经拖延了几个梦境
见到了不该见的故人
你们需要在身体本能泯灭人性之前
把自己饿醒到这个世间

2
从人间到地狱只有一瞬间
即使不读圣经或地藏经
也是人人知道的道理
可是道理改变不了所有人一直
面朝地狱的方向
集体询问自己
我们到底是什么

3
你任由一群羊走进这个城市
人人沉默地观望着
在街上所有的车辆停下来观望
有人推开窗扶在窗台观望
每个人都觉得嗓音被捆绑在灵魂上
任何声音都会灼伤自己
如果人类任由羊群穿过城市
你是否会把原罪从人性中剥离

4
秋天的样子年复一年
你哼着调子行走在大街上
你在没有好奇心的时候
一般不会打量路过的陌生人
甚至有些女人在等候陌生的眼光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
你一旦带着目的行走在路上
脸颊会泛起微红
就像不快点走下去
冬天说来就来

5
有一个小镇
一张石桌旁坐着几个
讨论信仰的人
他们交谈的语气是喜悦的
会有人把这个场面拍下
你从网页上看到这些
觉得时间成了一个圆圈
那些有信仰的人被圈在时间里
你在圈外很是不甘
你信仰里的喜悦一点不比他们少

2020年9月25日

 


听猫


1
我们只有一墙之隔
听到了你在追赶什么
甚至觉得你把耳朵贴在门上
等我一口气憋完
你此时的孤单搭在我的孤单上
月光却照亮了我的睡意
你在门外来回踱步
也于事无补

2
假设你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
记忆消失前使你很不安
同样那里有个房间
你母亲的抓痕
让有些亲情
只能留在本能的听觉中

3
我担心每一个卫生死角
都突然发出声响
让三层楼的空间都活过来了
各种咳嗽声不绝于耳
你只是舔舔爪子
一脸无辜

2020年9月30日

 


嚎叫

 

这个词对我而言
只是五六十年代的美国
接着八十年代
我们的身边有了这种声音
但没多久就沙哑了
后来成了一代人
内心的声音
哪怕我们再次聚到旷野
英勇地站成一排
那也是无声的
当我得知陈云虎
会在深夜突然选择嚎叫
我觉得这声音一定会
穿透到某个世界
引发那里的嚎叫声
此起彼伏

2020年10月5日

 


聚会

 

古代诗人会聚在扬州青楼作诗
那时除了深闺
只有青楼里才有知音
深闺不得出
男人的才华只能靠青楼的掌声
如今没了青楼
诗人流窜向扬州下辖的仪征
聚首在人稀的水库餐厅
举杯消愁或交换生活的故事
这是一个生趣缺失的年代
没有笙箫没有燕舞
需要几个男人的日子加在一起
才能活出点诗兴
所幸还有朋友圈在喝彩
如果有一天只剩下酒
和行动不便的腿脚
我们就只有夜黑风高了

2020年10月5日

 


鸟人

 

读袁晓庆《袁氏物语》
他常常自诩鸟人
而我老友孟冬
也曾在南京组建鸟人帮
画家老友葛震创作了鸟人系列
一下子我觉得又被鸟人包围
都感到脊背翅膀生痛
从自我感觉良好中醒过来
如今鸟人四散
他们舍弃天马行空的自由
奔忙在各自逐利的地方
我还能说什么
墓志铭早就写过了
人死鸟朝天

2020年10月5日

 


哑巴

 

当你身边有太多耳朵和大嘴巴的时候
就要学会当一个哑巴
让所有的白话不翼而飞
惊慌那些听惯通俗易懂的人
哑巴不会招惹有问必答的麻烦
也没有劝告、开导、警示的义务
不再给有声的世界通电
就没有谄媚者的喧嚣
作为一个哑巴
至少这个社会对你的冷漠
会表现无视的宽容
一个不发光的角色才可以
在黑暗中存活
黎明前你再给自己一个
英勇的理由
哪怕从此忘记了声音
把僵硬的舌尖咬下并唾弃
至少你还可作为明眼人
看到光芒后
活的明明白白

2020年10月6日

 


如果庚子年是一个女孩

 

很多人都把你视为不祥
就算上古他们也会
找个女人祭品
承担所有的天灾人祸
庚子啊庚子
你穿上漂亮的汉衣裙子
在卑微的民众中真是好看
其实他们不知道
是水神共工发洪水为你洗浴
大黑天神把新冠病毒
做成你喜欢的玩具
如今又冒出一个拉尼娜(百度去)
这个冷酷的洋妞嫉妒你
她想冰封你的舞姿
顺便把这个朝代冻成
到处呲牙的冰雕
然后又等六十年后你再回来
早就浪花淘尽
胜者为王败者寇了

2020年10月8日

 


分身

 

如果告诉你们我只是一个分身
会不会伤害你们的自尊
那个在高维的海氏才是本尊
我这肉身只是一个记录者、传话筒
以及本尊欲望和情绪的体验者
其实有很多优秀的写作者
都是某某分身
他们在高维一样有一个本尊
只是他们不知道
因为他们分身的脑回路
只能够刚刚面对这个三维世界
我的自我一直有两个人格
才使我慢慢知道另一个
其实是一个神格
这是一个众多神祇的宇宙
只要你把神祇这个词的想象力降低
理解神祇只是四维之上的生物
一样有善恶和喜怒哀乐
你的本尊才会与分身通灵
另外我透露一个秘密
基本上有本尊的
都是有思与想的写作者
无论权贵富裕
还是蝼蚁般活着的人
多数是某个本尊的提线木偶
你无须不甘或不平
没准你的统治者
就是你本尊游戏里的人物
为了激活你这分身的
反骨能力

2020年10月8日

 


离开


有些人走在我们身边
走着走着就没了
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很多
结果只有一个
不要再问了
每个人都有离开的时候
和不想说的理由
等到自己也离开了
就懂了

2020年10月10日

 


物是人非


如果你等到三月份
把整个秋冬的故事写完
忘掉一些人和事
你可以安静地去旅行
也许那天正好是星期三
有一场雨会把所有的痕迹抹去
尤其身体中被自己甩出来的
还没有干透的肉类
怎么办呢,你只能这么写
区别那些留下来可以
变成语言的东西
再又是拒人千里的无缘
生冷,在死亡堆里也不起眼
重新来过
也变化不大

2020年10月16日

 


生与死


一般私心太重的人会死的很难看
先是五感尽丧,接着四肢枯萎
一直蔓延到散发恶气和霉斑
秋天那些剩在最后的存在
都是这个下场
而果实们欢天喜地成为营养
在另一些人的生机上
写的诗也好极了

2020年10月17日

 


话语权


当话语权被巧舌如簧的人掌握
做好的办法就是沉默离开
任何解释都是
看不起自己
有时间不如一边听书
一边抹桌拖地
夜晚躺在清爽的沙发上翻看
他们泡进酒肉的内脏
先死一步的场景
就连挖坟工人把喝剩的茶水
倒尽离开了
他们还不知道而已

2020年10月18日

 


两本书


伊甸园之门和流放者的归来
是我九六年购买的美国文学史论译丛
其中的两本书
因为以前看过别的版本
这两本藏书至今还有着泛黄的新
今天我拿出来翻看
有一种旧人从冷宫出来
才发现是错被打入的新人
而满满的愧歉

2020年10月19日

 


论人品


恶品的人总认为别人
应该毫无保留地站在荒野
任由他们拉弓练靶
我们从小被教育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这才让恶品的人攒足了观众
他们对世界所有的恨
不是因为世道不公
而是还没有想通
为何迎风撒尿会被自己淋湿

2020年10月20日

 


在盐城夜读


守在家里像异乡人
和在异乡守出家的感觉
同样是荒谬的
但阅读中你有这样那样的
错觉,一点也不奇怪
就像人如果住在太高的地方
俯瞰惯了反而就不习惯
下楼,去散步出那种
脚踏实地的感觉
我这样说
不明白的人还是不明白

2020年10月21日

 


过程


一座城市和另一座城市
不一定要有关联
也不会因为你同一天路过
就改变了规则
在途会让人有许多想象
过程永远是一个好词
因为概率上有一半的结果
会事与愿违,比如
他们自诩是体制的批评者
长期坚持成了惯性
其实他们已经是体制的一部分
不屑批评才是该有的态度

2020年10月22日

 


无奈


你一直想说
不要让自己的浅薄
成为乖张的理由
但你不是走散的大象
你是栅栏里的
守着落日的幸存者
假装和饲料
较什么劲

2020年10月25日

 


落水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
那是十月的水库
你吸完最后的一口气
选择下沉了或者说
被同伴压着潜向某种黑暗
死前你最后看到什么
还是死后你来不及转告
生到死只有三米深
这一生就这么无聊地结束了
因为错误地认识一个人
来生还得纠缠
不清

2020年10月26日

 


黑暗


不要用无尽的黑暗恐吓我
尤其在我老去的时候
我用散步在黑夜里
表明没有把大明路上的时间
当作一回事
月光可以被遮掩
空气可以停止流动
我善于行走是因为我体内
始终有一道光
照亮了九龙雅苑

2020年10月27日

 


猪激素


他坚持上班最后一个离开
从抽屉拿出针管
用自嘲的口气说到
既然猪已经占据了所有职位
我只不过给冷漠的猪队友
注射点爱情
猪圈就该有猪圈的喜庆
让世间的不公
在喜剧的荒诞中
脸红
脖子粗

2020年10月28日

 


开普勒星球的归来者

1
我要说的事情我自己也不确定
那天我散步到一团漆黑中
被炽白的光线牵引
空气突然裂出一道光门
我走进去像行走在
一条果冻般的河流上
穿过长廊
我又看到一扇门
上面有很古老的印纹
因我接近光线从纹路中亮起
门开了
强光透出使我睁不开眼
等到我适应了
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海,好久不见”

2
当我平复心情的时候
已经坐在一个宽阔的大厅
极简的风格
一张不规则的桌子
和几张高脚圆凳
我面前摆放着一杯七彩的饮料
是类似水晶的杯子散发的
“尝一口,这是生命原液
一种可以激活你体内封印基因的钥匙”
我只抿了一口
记忆就如涌泉般袭来
原来我们的祖先基因来自天琴座
在地球混合了猎户座
以及天龙星和天狼星的DNA

3
“由于历年星际战争
在地球各种外星基因已经大混合了
我意外去了一趟开普勒星球
那里有着天琴座人类祖先的帝国
我结识了那里的女王
并被赐予了这种生命原液
她送我回到地球遗留的基地
就是这里
一个异次元的空间”
是的,这就是坐在我对面
吴晨骏的一席话
他用生命原液打开了
我基因里的记忆

4
目前地球繁衍的人类
已经是外星混合基因的各类人种
大多是来自天琴座和仙女座
以及猎户座的血缘后裔
同样目前地球存有
一批原生的科技外星人
比如网罟座的灰人族
以及猎户座和仙女座的少量种族
原始的天琴座人早就没了
所以老吴就成了他们的使者
用生命原液激活被混血稀释的
天琴座血缘后裔
老吴成了这个基地的主人

5
我和老吴聊到中华古代的修真者
其实他们是习得了
阿特拉星系的能量体生命
承传下来的修炼方法
一种叫气(炁)功的方法
当然这是汉语中最不达意的词
只是巫医记录到中医典籍中
接近修炼的法门
不过只是皮毛而已
古老的修真者通过这种方法
修出元神离体飞升
最后成为能量体生命的一员
他们是地球的守护者
据说基地在昆仑山的
一个异次元空间

6
我激活的记忆里
能量体生命可以随意转变成
肉体生命人种
据说他们已经渗透到各国
军事力量中
严密控制核武器的使用
防止人类自己毁灭
我们这个发展中的初级星际文明
只要有任何一个国家领袖
打算按动核按钮
他身边的潜伏者们
会毫不犹豫执行
斩首行动

2020年10月29日

 


微信群和黑夜的那些事

 

1
那些职业颠倒黑白者
在各种群里扮演卫道士
你反驳他只会让他更加兴奋
通常最好的做法就是忽视
让他或他们自言自语
到最后都觉得自己
在傻逼自己

2
黑夜里开灯只能照亮自己
只有地球的自转
才能驱逐黑暗
天亮是迟早的事情

3
我们还没有沦落到
躲在窗帘后面向外张望的日子
遇到不爽还可以怒骂
不要让恐惧填空每一个人
不要让口齿退化到不清
这是我们还活着的
义不容辞

4
做人要学会做一个缺席者
空出前面一段距离
你非要问多少尺
那取决风速和你一贯的态度
我们反正离的也不远
我们习惯了沉默

5
我们有的是理由
让自己周围的气氛好点
不要等别人已经入眠再道晚安
那些半夜的幽灵们
用手机屏照亮自己寂寞的脸
你非要拖到筋疲力尽
空虚到不得不睡
为何不学我们早睡早起
做一个最早的开机人

2020年11月3日

 


 

如果你当不了一个流氓
就把自己的手洗干净
放到阳光可以晒到的地方
也可以假设它们是一对动物
无论它们拍到哪里
都与你无关
但你不要一味地把它们插进裤袋
你必须尊重
它们有挥舞的自由

2020年11月5日

 


有一个人

 

我们就这样坐着
窗户微开
时不时嗓音有点大
像是把场景硬塞在过程里
我记不清大多数语气
但是有一个人说
可以把台湾当炮灰
来解决一个政治问题
让我觉得前后的话题都空白了
我不点他的名
他自己知道在我们这里
留下了一个污点

2020年11月8日

 


嗜睡的手指

 

这几天怎么也唤不醒嗜睡的手指
没有办法输入我的诗句
自从钢笔退休以后
手指越发慵懒
除了顺着猫毛爱抚
手指成了掌心的木偶
我用语音输入法威胁它们
也不管用

2020年11月13日

 


同样的梦

 

死亡的小船停不了多久
就会驶向一篇悼词的句号
你们把离开当作了
文字的词穷
我跟在送葬的人群后面
把暴政者诅咒一个遍
这样的日子每天都在梦醒时
庆幸而又情绪低落

2020年11月14日

 


把时间睡了

 

阳光被窗帘遮住了
你厌烦朋友圈没完没了
赞叹阳光明媚的一天
这时你属于一具悃倦的身体
你要把一天都睡完
睡到化成了床单上的一滩水
水渍风干也不留下颜色
你要把梦睡成现实
再睡上一个半月
今年就不得不离开
你的房间了

2020年11月15日

 


老海

 

最近朋友圈多了很多朋友
有人以为老海和海氏是两个人
我只好解释老海只是个昵称
比如老孟、老吴、老葛
和隔壁老王
老海不在隔壁
一般不是装聋作哑
就是切换到另一个微信
有我两个微信的老友
都知道
其实我是老李

2020年11月17日

 


给老吴送行

 

昨天给吴晨骏送行
孟秋请吃饭
秋很风骚地说他最近打开了
什么事都可以写成诗
我真的很羡慕他
我反而越写越觉得无聊
可是却无聊不到一个极限
老吴去淮安乡下闭关写小说
我劝他写作期间
少看微信群
要静心,要孤独到一个极限
然后就像孟秋一样
抖一下就打开了
打开什么其实不难想象

2020年11月18日

 


句子

 

我突然想写一些句子
让自己陌生的句子
写完后会生出句子的句子
它们就像被猫爪按住了键盘
一个字母流淌了整个屏幕
甚至一个下午
就这么爽快地流淌完了

2020年11月19日

 


美剧Sex Life

 

这个纪录片系列我看了几个月
还没看完,原因
每看一集都要停上几周
因为第二天股市必跌
在财富和美色之间抉择
是最容易被证实的玄学问题
可怜我还只是看看洋人的多元化
如果万一实践一下
还不连累了整个天朝
陪葬成金融危机
I’m Ashley.-And I’m Timothy
And this...This is my wild sex life.

2020年11月20日

 


AI机器人终将统治地球

 

宽带从100M到200M
他们电话我要升级到1000M
就像一个方向会忽略所有的路线
我们只剩一条通往未来的捷径
而尽头有个AI系统等候着
它已经取代了
人类的独裁者和民主政治
意识形态这种奢侈品
只是那个时代的电子史料
还有少量人类存活在动物园
或者物种杂交进化研究的
手术台上

2020年11月21日

 


盛世

 

在雨水中散步
温度骤降
你看见遛狗人就会想起
路边的火锅
在1986年的冬天
啤酒和诗歌报
以及他们起草流派宣言时
一个个红扑扑的样子

2020年11月22日

 


真相

 

1
如果一首诗深不见底
让人沉陷在自己的不安中
只有两种可能
你已经接近真相
或者所有人正在苏醒
人活着总是在哪里跌倒
就在哪里长眠或不甘地爬起
爬得起来的就再也
不怕跌倒

2
从小听广播的人都以为自己是主人
其实你不过是交税的房客而已

3
读孟秋的篝火
想起曾经把一堆纸钱点燃
内心也当作篝火
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之间的篝火
没人过来围坐
灰烬才会旋转地飞舞

4
他们被几个白衣人堵在了机场
他们挤在一起呼吸、高喊
可能中间有一个死神
这次围堵给了他充分的时间
把四周的氧气过滤了一遍

5
桌子上放着一盘香菜
你端上一碗羊肉汤
你想想还少了点什么
又找来一碟胡椒
这些不足以引爆你的主观
让消化器官立刻与温暖
画上等号
况且你还想对店家说
你不吃香菜

6
你想从别人那里得到营养
就要做好被语言迷惑的觉悟
大家为何都在逃避语言
还是语言这个词
对一个文字工作者而言
就像卖淫这个词对一个性工作者
一样

7
兰戈问我是不是占星师
我说我不是
真相是
我是金盆洗手多年的
易经占卜师、堪舆风水师和命理预测师
因为孟秋让我用穿墙证明
我没有成功

2020年11月24日

 


扔诗

 

作为一完美主义者
我写十首诗
会扔了七七八八
我想象它们被我扔到窗外
散落街头
被行人踩踏着粘在鞋底
觉着这样时间久了
附近的泥土多少会有点酸味吧

2020年11月30日

 


2020年最后一首摇滚

 

我说他们不懂这些事你不知道吗
他们早已是根深蒂固的一群人
你可以路过怀旧一下就离开
日落之后这里不再是可以豪饮的地方

我对着这片林子没有说话的欲望
他们各分东西早已不知去向
你不能在这样一种世道责怪别人
好歹月光照耀的地方始终有人做梦

我说嘿嘿看到没他们不愿走到明处去
他们把本能和被剥夺的希望弄混了
你用气枪打下那些多舌的鸟儿
有谁还记得访谈者被自己的真话吓到了

我看到有人说不怕被送进疯人院
他们说一个人与机器对峙早晚奔溃
你对着镜头说我犯法了吗
人世间有多少人咬牙切齿等着一句道歉

我记住了最近出现又消失的所有人
他们都仰望星空一起哼唱起来
你大喊看见了太阳里飞出了不明飞行物
解开衣扣躺进被窝和女人们贴着御寒

我马上就要在天亮之前起床梳洗
他们在耳机里争吵到我都有点便秘
你一个人蹲着门槛上喝着稀饭
像一部旧电影里的一组镜头在回放

我和一只兔子坐在一个浴缸里
他们知道病毒已经突破酒精的防线
你像个没用的软蛋沉浸在漫画中
感谢死亡率随着股市一起下跌

我要当着他们的面焚烧自己的时间
他们不会给你更多自由的空间
你觉得自己就应该长的像卡通一样
在游戏世界中怪兽总面临必死的局面

我要说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梦想
他们拿走我语言中所有形容真相的词
你一直自嘲的这种生存空间
在牛奶里掺了坚果就好像活下去了

我散步在只有黑白的中午时间
他们盖起来一幢幢高耸入云的鬼楼
你以为你看到的是繁荣昌盛
生意惨淡的城市只有租客在逃亡

我测算着年底前确诊肯定会过七千万
他们会不会对新冠魔君俯首臣服
你啃着羊腿就着大葱旁边还有一份马铃薯
这个左派的世界格局已经不需要疫苗了

我开了最后一瓶豪登酒庄的澳洲红酒
他们把我的舒张压逼上了一百
你说澳洲人口十分之一的华人会怎么选择
英国的航母就要穿越印度洋去看日本的樱花

我手里的洋河股票眼看就要翻番
他们盘算美国新内战时美元兑人民币一比了一
你在内心演绎了一段思想里的马戏表演
那些加州海鱼被橄榄油炸得一片金黄

我当然知道正念这个词和寿命有关
他们高压着人民的端粒酶活性
你在一个被癌细胞包围的负面情绪中
皮质醇正在摧毁我们的免疫系统

我作为一个天琴座的后裔习惯了人类战争
他们说诗人都该迁移到开普勒星球去
你厌倦了意识形态没完没了的逼逼叨叨
初级星际文明厉害了啥也进化不了荷尔蒙的毛

我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句类似的话
他们一旦认识到自己是傻瓜就不再傻瓜了
你不能把自己从人类社会赶出去
自由啊总会迟到给那些懂得无地自容的人

2020年12月8日

 


交谊舞

 

八十年代学会各种交谊舞
在各色各样的场子转
有一次带上孟秋
他只冷冷旁观
不肯下场子
问他为何
他一本正经地说
交谊舞就是站立着的性交

2020年12月11日

 


释放

 

我一直向往拔出军刀的姿势
为此从内蒙带回一把腰刀
最好是逆光的身影
浇铸在某段历史情节上
我面对一群野兽或一排列兵
骑在马上的画面
想想就有了故事架构
刀刃的光芒衬托着晚霞
血腥和金属交错的刺耳声
我一声嚎叫
也只有这样的幻想
才能逼出五脏六腑压抑的声音

2020年12月12日

 


人格分裂

 

1
我有一个执念
坐一次最后一班地铁
通往从未去过的终点站
抛弃自己的一部分
这个过程会消耗一个夜晚
最好在月底前
我还没有被爱情缠身
就焕然一新

2
有时候在黑夜里行走眼睛会更黑
各种阴暗的心思
会支配身体的一些感知
感知本身没有善恶
而引发的行为连自己都会
害怕或者羞耻

3
一个人都能分辨的是非
会在一个集体中迷失
这已经是我们不得不经历
最荒诞的事情了

4
时间越来越不给我面子
前面刚出口的话后面就忘了
我也许还记得你年轻时的一句话
任何时候说出来都会感动
但感动衍生的那些句子
很快就在记忆中消失
我知道你也会消失
但那句话不会

5
一年里我一直担心两个自我
共同生活了这么久
一个学会了善待另一个
而另一个一直考虑怎么出卖自己
才算善待他人

2020年12月13日

 


开普勒星球的归来者(续)

 

1
老吴闭关一个月了
基地对外声称谢绝参观
各种预言满天飞
庚子年12月21日将是
暗物质在地球最频繁的日子
我想异次元空间不稳
是吴晨骏最担心的事情
他发来信息20日将封锁基地
暂时回宁

2
当我们准备好佳酿等候亲友的时候
当天空貌似湛蓝
万里无云
一艘宇宙战舰正在逼近
天狼星间谍控制了美国大选
德克萨斯州说要公投独立
灰人族在内华达州逐步控制了
51号军事基地

3
当国人庆幸一个美利坚帝国分崩离析
却不知道他们正分裂成
各种外星势力
我们猜想着这艘逼近的宇宙战舰
会属于哪个势力
总之和我们天朝无关
等到外星殖民来临
最失落的会是统治者呢
还是向谁交税都一样的人民

4
根据五维空间规则
最高级的能量体生命
只会保护星球
而不得干涉人类进化历史
无论哪个种族统治地球
都是三维物质生命
哪怕他们掌握了时间技术
也只是四维的肉体世界
记得老吴说过
那些意识形态的坚守者是可笑的
一个银河多种族混血的地球人
还真以为是思想的主宰
无论主人意识还是神仆自诩
都是历史的笑话
一群只能开发自己小块大脑的
银河生物技术的半成品

5
作为天琴座后裔
我们还有开普勒星球
老吴的回宁会带来什么信息
记得那里的女王曾经说过
一旦激活天琴基因的人类后裔
都有开普勒星球银河游历公民数字身份
侵犯开普勒公民银河权利者
虽远必诛

2020年12月13日

 


撞见

 

是谁在哭泣
不愿打开身后的门
钥匙贴紧了胸口
生活的谎言被说顺口后
每一件事都在下楼
都在往大街狂奔

2020年12月15日

 


场景

 

1
太阳明媚时
总有在屋顶晒床单的念想
她依着白色的床单
你却匆匆逃离

2
她用身体作画或用身体写诗
用身体做任何事又关别人什么事

3
没光的时候声音很重要
呼吸或者清嗓
哪里还有哨子卖
黑暗势力在温水煮青蛙
就快到所有人一起吹哨子
的时间了

4
氧气罩掉下来
你看窗外都是云
很快你也会是一片云

5
输入法中没有找到你要的符号
只有€看着顺眼
你点了一杯咖啡坐在玻璃幕墙内
看看天气再看看这个符号
又是无聊的一天

6
男人选错股票
就像女人上错床
男人能够止损重来
女人事后也可扬长而去

7
你又去动物园
又去看大象咀嚼
落日余晖照在你身上
你担心自己
被这种语言的场景带偏了

8
你担心他和小姐姐之间
留下太多情节
需要你一边改编
一边喘息
装作被风吹乱了发梢

2020年12月16日

 


预报雨夹雪

 

雨夹雪
会撕开一个处女座的洁癖
在这样的天气里
你把八个小时的痒
都结成了痂

2020年12月17日

 


无聊就会想到美国

 

每当你无聊的时候
就回到白雪公主的故事里
和巴塞尔姆讨论保罗的监控技术
镜子和训练有素的狗
这些道具一般活着的概念
会让沾沾自喜的美国人
面对西雅图社会主义
像吃了苍蝇

2020年12月18日

 


一个叫可可的猫


不知是雀还是鸦
把可可吸引到纱门前
在寒风中蜷缩也不肯离开

香灰落地无声
已经忽略了闹钟的稍后提醒
尽管过了早晨六点半
除了飞禽
其他声音还没出现
只有飞来飞去被感知到的静

我对可可说
差不多了
不要挑战作为一个宠物的体温
要善待英国短毛的御寒能力
我俩都想看到外面
要是披上一层积雪该多好

打开猫粮的鸡肉罐头
分辨不出火鸡成分
就像洋血统身上的寄生虫
更畏惧非泼罗尼吡喹酮这种西药

每到周末可可窜上跳下
挥霍和放纵自己不被瞌睡驯服
铲屎官跟在后面收拾
尤其在被猫爪蹂躏过的地方
油然而生的无奈
多巴胺却悄悄泛滥

2020年12月19日

 




冬至


你觉得冬至不太冷
是因为今年都比较凉
有些人凉在街上
有些凉在水里
最可悲的是隔离在家里凉了
就像里尔克说的
无缘无故在世上死去
我们这些剩下的人
是活着的嫌疑犯
也是时间检验的证据

2020年12月21日

 




宏愿


我要横跨虚空踏破星海
我要趟过银河
到达自由的彼岸
我不禁要问
我怎么还不醒

2020年12月22日

 




忘却


我们感概失去的一切
却没想过是否真的拥有过
往往事情还记得
人都忘光了
你不会记得同一节车厢的旅人
尽管养眼了一路
各种骚动作
这是你为何要借口出远门
给自己的人生多一点
该忘就忘的故事

2020年12月23日

 




圣诞夜


作为信佛的人
找这样一个节日和朋友小聚
就像我曾经喜欢用英语
找洋妞聊天
本心快乐超越了神性
你们坐在我的对面
摇晃着彩虹棒
身后无尽处
我佛和耶和华也频频举杯

2020年12月25日

 


辛丑年的桑田


地母经辛丑年卜曰
有一句
“人民少一半,快活好桑田”
看得脊背凉飕飕
这两年要死多少人
让出桑田资源给幸存者
才有快活之意
假如还有场战后重建
会留下多少人活着点赞

2020年12月28日

 


在路上


回家路上
朴素微信说
最近不知道怎么写诗了
我说一路红灯
已经堵成了一首长诗
他们都在写今年最后一首诗
说什么混账最后
只有死的那天
写的才是最后一首诗
之前只是一首诗在路上
路的尽头
也不过是另一首诗

2020年12月31日

 




生与死


每天都有生死
就像旧日历
每天都要撕下一张
我们不会为丢进垃圾的这张日历
追悼逝去的一天
更累的是活下来的这一天
看上去还是这么晴朗

2020年12月31日

 


拥抱


我张开怀抱
想着怎样拥抱才能知足
这是下午我独自
坐在电影院里的执念
如果听到对方肌肤中的血流声
应该比心跳更有力
那种一丝一毫都在相互融合
细胞抱着细胞
基因链纠缠在一起
抱到甚至毫无彼此的记忆
一次拥抱
打败世上所有的诗歌

2020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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