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氏2018年诗选

 

 

 

 

 

《现实与虚构的这些日子》

 

你把所有语言都说得很干净

好像我们已经属于没有未来的一类人

相对你富态的下巴

我偏执地留意到有根老杂毛

意外地长过了所有的胡须

如同看到每日把时间剃光的油腻男

暧昧地靠在可以日晒的飘窗

天空在天府的外墙浮动

我们此时心里也只剩下做人的底线

 

所谓不公

那些八十年代的专有名词

填满了内心的凹陷

所有经历以后才被归纳为的日常生活

静止在思想不愿靠近的地方

我们那些看似相似的背景

其实就是一片虚空

被称作尘埃才能觉悟的心境

也仅能撑起一小段充实的日子

我所能给与儿子的一条出路

是在黑暗中找到立足

 

剧本每次的结局都是冲突的

现实生活不是靠涂改液就能够抹杀

我们在纸张涂鸦的文字中找寻悲伤的故事

最后只看到自己

是一对末法时代的悲情父子

我们活在文字中

最终会被这个世界签约成虚构的人物

你鄙夷地点上一根烟

世故地吐着烟圈

想着这对父子真是一对青涩的少年人

 

2018年1月17日

 

 

 

 

《雪停以后没有艳阳》

 

雪停以后没有艳阳

就像美酒过后却没快活到

一场雾霾脏了情绪

看见昏昏的日照瘫在雪地上

那些闹雪的声音隔了一道屏障

弄得我很疲倦

 

你们兴奋的好没道理

腊月不该是这么一种活法

即便你摇晃一棵大树

我也就撑开伞

哪怕一个世界坠落

你扑向我也就一团放大的黑暗

 

冬睏是冷血动物的特性

这不能解释我的体质

雪地开车总能使我瞌睡

再短的距离也如同跨越了一场梦

我会越来越透明

等你一声棒喝

 

2018年1月29日

 

 

 

 

《情人节的感觉》

 

这一天我失去嗅觉

从家乐福停车场出来

却闻到了冬日阳光的味道

没那么刺辣

闭上眼会被无限的红色包围

每个人都在变异感觉

就像你打来电话

你失去味觉却尝到了不同地方

空气的味道

我开始关心等我们都失去触觉

情感就能被抚摸到了

 

我从背后揉捏老父的肩颈

他嘀咕看到了天上的老母亲

我给保姆留下奖金离去的时候

院子里的野猫跑过来

它们纷纷抱住我的脚踝

让我体会了深深的饥饿感

 

当我咳嗽的时候开始怀念口罩

肺里的隐痛是整夜咳出来的

我几乎想用快感交换去消失痛感

即便你咬住我不放

我眼里也只有暴力的幸福

因为暴力变成了幻觉

你可以听到我从自己的心里

走到你的完美中

和所有无情的人一起燃烧

 

2018年2月14日

 

 

 

 

《清明节的那点话题》

 

当我们都注视同一个方向的时候

那里必定有超越无聊的东西

我严肃地告诫儿子

再卑微也不能活得像一个木偶

在丑恶中找到任何一点真实

便可以视作美

即便只有画框一般的大小

今天冷的有点莫名其妙

连草木都不再痴情

清明好歹也算一个节日

但把纪念死亡当作一个休息的理由

是可耻的

 

我们为何一定要找到事物的本质

为何不能当作某个下午

遇到一场雨就是一种美妙

最近闭门谢客成了常态

好像要挖出一点生命中的死气

来应景这个日子

才有戏剧性

 

其实寒流来了就多感受一些

肉体的温暖

把四肢百骸放到心灵的游乐场

反正对自己尖叫也唤不醒

列祖列宗,好吧

我说的有点不合时宜

这是一个有点悲伤的日子

至少我的姥姥和娘亲

不用再感受飕飕的冷风

和它们带来的烦恼

 

2018年4月5日

 

 

 

 

《无聊的日子会积累成什么》

 

很多人的文字我是出于礼貌才读完

因为看不到你们的面相

无法联想到英雄这种过期的词

白天黑夜都混着过的人

会把四月的天气弄得很糟糕

时间也不会打捞这些

过于沉溺在自我中的鸟人们

但是这样活着也不算罪过

 

一个没有觉悟的人

反而会觉察到自己烫手

但当你们沿着自己的身体往下摸

会提高周围温度

会有二货站出来唱歌

一个没有了激情和梦想的社会

不能再没了快乐

 

我的第二颗牙齿开始牺牲了

麻药根管治疗后

口齿不清地滑稽到了自己

吃饭不成问题

问题是话到嘴边就文字化

一群自带表情包的文字

在我家各处溜达来溜达去

甚至把我摁在躺椅上

这是一个无语的故事情节

我被自己吓到了

 

我翻看八卦视频

看见你们把车子开到一起

齐声按着喇叭

空气一片一片震碎

年轻人又打算回归政治边缘了吗

这时候你们每说一句话

就不再是娱乐

有谁又比谁更高尚

用权力占据道德至高点的人

往往藏掖着更龌龊

 

看见一只鸟儿撞碎了玻璃

我牙根一酸

记忆里涌出一滩血迹

一阵风后眼花缭乱的尸灰

天底下有多少张鸦雀无声的嘴

就会有多少个不甘

早晚要释放

 

2018年4月17日

 

 

 

 

《哼哼唧唧》(摇滚歌词)

 

我还是一如既往看着年轻

眼睛已经老花

内心总不死心想要个女儿

所以把你们想象成萝莉

外面被轮胎压过的雨水哼哼唧唧

这个世界仍然很文艺

 

不知哪个邻居的音响传来旋律

我的心有了点春意

给自己倒上一杯原浆

朋友圈全是P成民国扮相的照片

美女们都在抖音里扭啊扭

我周围的夜晚都在哼哼唧唧

 

日子好像没有那么长了

我养的乌龟却总是不肯醒来

如果琐碎的烦心事就是哼哼唧唧

我就用李志的调调撩撩自己

谁说老男人不能弹个尼龙弦小曲

浪漫地露出中年的肚皮

 

想想老娘转世也该三岁了

不知在哪个温柔的怀抱哼哼唧唧

忽然想听到她的幼女音

眼泪就这么转了转

童年印象全是痱子粉的香香

到今天也还没有散尽

 

早睡早起养成了一个口号

六个拿手机的男人组成寂寞的圈子

某男幻想有一双透视的眼睛

居高临下看破尘世间的哼哼唧唧

那又有啥好看

无非是上面黑下面黑抑或白了头后下面白

 

昨晚梦见全国人民挤成一堆哼哼唧唧

我的表情从滑稽变成严峻

瞬间一切化为了乌有

感觉自己正在分娩自己的良心

当我肛门紧缩

被一道阳光刺醒了荒诞长夜

 

2018年5月6日

 

 

 

 

《人间炼狱之歌》

 

1

脊梁骨从大椎穴往下推

分布很多情感的脉络延伸

死亡的时候干枯地依附在脊椎上

如果能把人骨做成积木

除了信仰的驱使

也就剩下爱恨情仇了

相对于白骨

肉体就是一个笑话

 

2

你穿梭在城市街头

心里面只剩下丛林法则

你不过是个伟大时光的蝼蚁

从鼓楼爬到新街口有多漫长

想像狼群出没

它们嘴里含着旗帜

四周的野花尖声朗诵着三流诗歌

你说你该不该放弃

 

3

王二麻子的绕口令啊

让张三李四们呻吟成民谣了

在人间多数人放弃尊严

整容成相同的脸

每一个陌生人成了镜中的自己

还有什么好羞耻

厉害了我的模仿秀

你们摸奶时和我一样下流

 

4

男人的语言不是小说体

女人也不是诗歌

性别只是从液体开始的故事

那个把自己刷到牙龈出血

也不愿上床的兄弟

黑夜里的草莓味让你哭笑不得

谁愿意把自己睡了

谁愿意被自己睡

 

5

金钱总是诱惑我落袋为安

那些为从业证书活着的可怜虫

欺骗是你们唯一的止痛药

你来遥望每扇窗户里的苟且啊

那些会议弥漫的烟味

都是阳痿的序曲

除了钱你还活着干嘛

盯着女服务员厌恶地推开窗

 

6

他们是你的地狱

你还在为他们的咖啡买单

那些有名有姓的鬼差们

文艺的范是必修的泡妞利器

你何必模仿他们的秃顶

用他们苍白的语言

活活把自己送进地狱啊

 

7

三月里来百花香

四月阴雨让你们湿气得皮炎痒

五月我把歌喉清了一嗓子

那些小曲小调死一边去

太平盛世的炼狱啊

啊要辣油啊

我想怎么唱就怎么唱

 

2018年5月23日

 

 

 

 

《日子越来越不牛逼了》

 

1

日子越来越不牛逼了

不安的欲望被晒干成颗粒

洒落一地

人生每做完一件大事

其后的无聊就像毒药般侵蚀

连同时间都开始发青了

看所有人都是冷色的

尽管全身上下热的不行

这种发寒的炎热

是岁月无情的热伤风

是对自由自在恶狠狠地犯贱

 

2

下完一盘棋

不知道对手是谁

赢得都哭不出声来了

为了活着怎么可能有赢家

打发和玩弄寿命的

给人生画一个圆

没有客死异乡

就算不错能倒在父母的身边罢了

 

3

我们为什么要画圆

不能集体躺在圆中簇拥而活

糜烂地爱抚着彼此

用原浆把自己搞得不清不楚

看傻逼们用水管呲我们

混合各种流淌的液体

像体验在胎盘中昏睡的感觉

 

4

在伟大天朝除了妄想

你还想要什么

 

5

我每天路过兴隆大街

假装闻到南京烟草

沙哑哼哼纸短情长呀什么的

你不会正巧往楼下望来

一只野猫被压成肉糜

有多少人会走错回家的路

以为自己是个游子

我曾经有个问题想问你

每一次方便都需要理由吗

要多少个理由才能填满

人和人的距离

 

6

我不喜欢呆在下游的地方

比如南京算长江下游

好在可以站在紫金山上往下看傻逼

把路过手指的风扇向昏暗

我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我的心还没成年

啊呀怎么办

身体都已经开始死亡

 

2018年6月27日

 

 

 

 

在候机室与无聊对峙

 

在候机室与无聊对峙

劝告大家不要数着时间等待

那样对自己不道德

这时候玩手机就是比较成熟的事

好过邻座女童赤裸裸地

盯着我,我脸上有蚂蚁吗宝贝

还是一匹白马从我眼眶奔出

要带你到童话故事里去

尽管我一直奢望有一个女儿

被你盯上也算是手足无措了

好吧,有很多大飞机起起落落

上面也许有阿拉伯人

他也在和邻座的美国人对峙

无聊便演化成国际事件

后座的中国人烦躁地唠叨

想动手就快点

屌人民币都跌成这样了

我早就知道烦躁情绪是一种传染病毒

它视任何国家海关检疫为儿戏

我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我要冷静下来

把周围环境想成黑白色

让所有充满色彩的情绪化波纹

停止转动

在我身边潜伏下来

我不介意潜伏期有多久

反正今夜我就要睡在泰国人的床上了

那里有的是五彩斑斓的霓虹灯

让情绪的病毒疯狂扩散

醉生梦死吧

 

2018年7月20日

 

 

 

 

写到哪算哪

 

他们

 

他们曾是一些无耻而坦荡的人

把自己放任给年龄去糟蹋

每次听到周围某某死于癌症

就会集体色盲一段时日

或许没有颜色才是写实的世界

谁知道意念会改造多少

物质中自以为熟悉的东西

有一天先人的骨骸开出了鲜花

世界又回归五彩斑斓

他们仍不会记得痛过的事情

他们不过是中了酒精的毒

 

在路上

 

朋友圈看到吴晨骏一直在路上

一直在不停地吃喝

一直在每个服务区撒尿

一直在与老男人或老女人合影

一直在告别人生

你这是要回南京和我们一起寿终正寝

的节奏啊

 

度假

 

这周是纯粹回南京度假

上周在泰国考察各种性别和超性别

下周要去香格里拉关心国内气候问题

我感觉自己有点膨胀了

需要把各种言辞逻辑捋一捋

在外应该把自己扮相一个正经人

骨子里风骚就够了

 

诗评论

 

数着日子过来的人

是最不道德的

还有那么多自由意志等着破解

一堆哲学问题等着解禁

怎么就把自己结束在一段语法中

没有丝毫怜悯和慈悲

正在进行的造句运动中

我们要看见自己拍桌子打板凳

把欲望像精神病患者一样

表达到自己都惊悚

?

截句

 

吃葡萄咀嚼葡萄皮的理性

不该用不吃葡萄意淫葡萄皮的悖论

来偷换概念

 

跳海

 

当你向前翻腾转体一周跳进印度洋

浪花也就每秒24幅地溅起

唯一的感觉只有咸味

阳光把美女从船头倒影到你怀里

才知道自己没有了少年的冲动

和看见海豚才有的诗兴

面对苍凉的大海

你被传染了无性繁殖的水母基因

竟然适合修炼葵花宝典了

 

朗诵

 

五年我去了两次普吉岛

只有这次扬起风帆

做了把像风一样的老男人

我没有钓到鲸鱼

在船上一直待到夜晚

除了月亮没有等到海上日落

感觉少了一种仪式感

觉得帝王岛、皮皮岛和攀崖湾在漂流

我只是再次等到了它们

它们以为我是另一片大海

其实我只是名叫老海

是一个三点水加个每的汉字

会衍生很多无聊的长短句

给比我还无聊的人朗诵

 

2018年8月1日

 

 

 

 

近期的句子

    

游记

 

每次写游记文字都在逃避

除了地名就剩下副词和介词

一个被画面淹没感官的人

难免被盗走了语言

情节可以视频

情绪还可以音乐

那些留下了的男男女女

无论群体还是个体

都会在失控的光线下

成为你最不想表达的游客

 

好在经历可以沉淀

给自己的枯燥挖一条绝路

 

香格里拉历险记

 

用藏语总能把海拔唱得更高

我悲催抵御缺氧的时候

正是他们站在雪山的歌舞时节

当然我不能显得弱势

遭遇一次依拉草原的暴雨来临

我苦逼被惊马带着狂奔

伪装了一次英雄

马主事后都心慌地评价

这个汉人巴哦破贵(英雄好汉)

 

祝你幸福

 

看到你抱着小狗

就知道你的汗毛终于离开了人类

 

一个人的七夕

 

你对他的强迫症还没治愈

便开始笨起来

被自己的动词活生生地包围了

一个人的哭泣是C小调的

这是我一直执迷的旋律

台风过去的时候

我想象你站在落地窗遥望的样子

看到这个秋天真的来了

 

一个人的保险库

 

西雅图的理查德.罗素

一个日复一日的机场托运工

偷了一架客机飞向天空

以前英国有一个敬业20年的银行经理

因为停车位被占

持枪抢劫了自己的银行

再有纽约一个开了17年公交车的老司机

偷了辆公交车一路向南开出了几千公里

前两人超出自己能力而结束生命

后面的老司机被抓回纽约

有几百人夹道迎接凯旋

全美人民支持到他被撤诉

我也被诅咒在银行工作了31年

我的国家搞不到枪

如果仅仅把自己反锁在银行保险库里

用剪刀把几百万现金

剪成各种窗花

我会成为自己的烈士吗

 

2018年8月18日

 

 

 

 

《几种平常事》

 

喝茶

 

一杯茶的时间

你可以开车去中央门

用仅有的好奇心见一个陌生人

然后消耗掉一周的力气

把自己装扮成另一个陌生人

在彼此陌生的世界

我们才能短暂地真实

 

下棋

 

我把泰国做成一块棋盘

地名当作方格

最大的快乐是把孟秋和孟冬

变成我的棋子

再过两个月我就把他们

落子到苏梅岛去了

 

吃饭

 

被你的情感绑架到饭桌上

让我杵成一双筷子

然后说我俩是杵臼之交

为此我学会一个字的读音

被一段句子给定义了

人活一世有很多概念变化

左左右右

但我最恨的是那种占据至高点

俯视或被俯视

 

唱歌

 

他们说唱歌就是上厕所

那让崔健怎么办呀

谭维维的飞鸟和鱼岂不是

把厕所暧昧成下半身的另一个嗜好

我宁愿自己是一个夜晚的歌者

人民的耳朵是我的夜壶

谁听过夜壶呻吟

谁就是那个二手的诗人

 

散步

 

曾经在巴黎散步

在墨尔本散步

把散步当作散步的理由有很多

其中无论走了多久

我的脚始终不臭

甚至身边的姑娘闻到一阵奶香

这是真实的事情

我只能说体臭由心生

有一颗童心的我怎么能不香香的

 

2018年9月19日

 

 

 

 

《虚构推背图》

    

故事1

 

梦到靠在一个熟人的肩上小憩

熟悉的味道凝成气氛

在一艘远渡重洋的海轮上

大部分是机油味混合着酒气

然后你被我构思到眼前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和

一张绝美容颜

你说世界上最邪恶的谣言

就是官方的辟谣

既然我们已经离开了那个国家

你为何还耿耿于怀

我只能喃喃道

纪念仅仅就是一种良心的扩张

2020年夏天

我被海风偷渡到太平洋

这也是我醒来以后唯一记得的画面

 

故事2

 

这是我手里最后一颗子弹

三档的风扇缓慢转着

耳朵可以听见风速被乘以时间

光线在逐步消失

你的手在我背上散发着血腥

浸湿我记忆里懦弱的部分

我决定不再移动肢体

想陪着你僵硬

那是他们之间的战争

你最后哽咽

关我们蝼蚁什么屁事

 

故事3

 

2025年新西兰的皇后镇

一场大雪盲瞎了我们这些外来者

我们的皮肤由黄变白

眼珠发出蓝光

多数人甚至忘了自己的姓氏

我竟想起童年家乡的祠堂

被一幅黑白水墨浸淫

还有那种被诗词媾和的书法

顺着我的手指苏醒

我便看清雪地上的一串汉字

故乡已没有了人类

 

2018年10月9日

 

 

 

 

 

《陌生人》

 

只有到了陌生的地方才知道自己有多陌生

给自己刷牙、洗澡和铺床

我都开始觉得委屈

这个被自己侍候的陌生人

除了在宾馆房间陌生地打量自己

就是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仿佛来到他乡和他无关

他只需要把这种陌生的感觉

营造出陌生的气氛

然后他就可以以第三人称摆脱我

这使我很恼羞

既然把自己归类成他人

那么他就他吧

我报复心态地把这个陌生的他剥光

很粗鲁地塞进了被窝

点了一下床头总控开关

 

2018年10月25日

 

 

 

 

《灭灯》

 

2008年我装潢时在厕所装了两盏灯

前几天灭了一盏

我还没来得及研究灯的寿命

两天内竟然另一盏也灭了

十年相继两天灭灯

已经不再是一个质量问题

而是一个形而上的情感问题

放在一对夫妻相继去世

那是要感动一批女娃子的

而它们只是默默观察我

十年大小便的一对灯

这就没法放到浪漫的层面了

使我开始纠结起来

该怎样把他们的爱情故事

尽量不要表达得太猥琐了

 

2018年10月25日

 

 

 

 

 

《换换角度》

    

看不懂的白话

 

记得老吴曾经评价我们的诗

只用了看的懂和看不懂来区别

年轻时喜欢一些抽象的废话

把自己都搞得懵懵懂懂

觉得很爽也很屌

后来我们又想把现实的事情

表达得不太现实

结果往往把不太现实的事情

表达得又太现实了

最后有现实压迫的自然写的看不懂

无惧的现实就容易一写就懂

所以我们本来就是

在一堆白话和废话中搅拌机

怎么写都可以呀

看白话诗人和废话诗人为身份争论

在我们看来都是傻逼

    

逃亡

 

再过半个月我又要远游

去亚洲最美丽的沙滩

陪伴我的不是妻儿或啥的

而是另外两个老男人

其中一个秃顶的家伙天天数着日子

就像要点燃一个炸药包

每天听到他在微信中的滴答声

我就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很显然这不是一场私奔

却被他们营造了一次逃亡的气氛

现实就是这样

每当身体刚决定要远走他乡

灵魂早就飞掉了

 

金庸去世

 

大侠故去的消息并没有惊到我

尽管这是同年人的噩梦

他们纷纷祭奠自己的童年

我只是比他们早几年

就走出了武侠世界

一旦踏进没完没了的玄幻世界

修真的残酷反复耳鸣地唠叨

入不了先天境界

早晚就是一杯尘土

于是生死也就这么淡了

 

朋友圈

 

看着她们秀在朋友圈的照片

就知道时间终究也没有放过她们

谁都可以躺在风中

伸出双手似乎自己是自然的宠儿

可惜我们嗅不到田野的清爽

我们感受不到她们的闲暇

唯一进入我们视野的是她们逐渐丰腴

和饱受了沧桑

所以我们多么怀念只有书信的年代

至少那时可以把潜伏在内心的视觉动物

永久地关押在美妙的思念里

 

2018年11月3日

 

 

 

 

《秋冬时节》

 

林彬的画室

 

空旷且毫不在意风水

坐在沙发上也如同置身世外

他端过一壶茶来续杯

听流水蜿蜒到远处的画林

水墨间的雾气

把昏暗的情绪封印在里面

我们都不知道原来旧日还能凝影

还能把回忆当作

一种风格裱在墙上

 

咏菊

 

多数咏菊是离不开平仄韵律的

且都是各种男人的调调

男人为什么要咏菊

是否和古时书童有关就不得而知

如今也只有老男人

看见菊花会把自己一张菊脸

贴在秋天的最后几天

他们咏叹的调子沙哑而油腻

让迷恋大叔的姑娘们

都难免菊花一紧

 

立冬

 

转眼又到晒太阳的时节

八十年代还有过一场晒太阳的艺术运动

天气喜欢踩着舞步

一般都是快两步慢两步

于是各种感冒或者虚火牙痛

当代人的体虚是一个年代的没落

苟活在一双红眼的后面

代替了置身于青天白日之下

如果立冬还不出来晒晒

就真的骨质疏松了

 

藏信

 

还有多少人收藏很多年前的信件

读一读年轻的自己

会有一种温情慢慢发酵

正巧你有个文艺范的女儿

把父亲的浪漫史

当前世的故事来读

这只是我梦想中的情节

实际上家中仅有一个逆子

这帮新人类还没有过深情的伤痕

就已经匆匆滥了情

 

鱼嘴湿地公园

 

南京人知道的也不多

所以这里安静的没有道理

在听鸟的地方看江

就缺了一叶扁舟

和一个哼歌的姑娘

我只是带上了我的一双老肺

像憋屈三天一样深吸一口

眺望芦苇飘荡

然后死而无憾地大口呼气

 

2018年11月12日

 

 

 

 

葛震的棉花

 

我没有去过方山

所以那里的艺术村荒芜了

据说那里有一亩孤独的棉田

等到了一双孤独的眼睛

有一种安静可以凌驾在动植物之间

同样也是置放在我们内心的风景

我们被色彩迷惑了这么久

至今没有走出生存的调色版

多数时候只能无助地牵着自己的手

渴望像植物一样站得更久一点

那么也只有站着睡眠

让背上的羽毛脱落一地

裸露出不羁的脊梁

我不禁在想

人这一辈子要自赎多少次

在江湖上传说多久

才算是个尽头

 

2018年11月17日

 

 

 

 

《随便写的句子》

 

研究攻略

 

带男人出行和带女人出行差别太大

大到自己要对自己讲道理

说服自己要抉择放弃身体的

哪一部分自由

我都开始恐惧接下来的日子

要面对两个男人的唠叨

关键还是散步在日落美伦的沙滩上

想象三个穿着花裤衩的老男人

眺望着傍晚的降落伞

手里端着椰子

为没有女人的烛光晚餐而叹息

我就知道我们的攻略

其实只要一条

就够了

 

汉语中没落的行业

 

汉语中最古老的诗歌行业

已经越来越找不到值得阅读的了

我没有心寒说明我不在高处

高处是大诗主义和口语诗的战场

大众视野都被那帮傻逼占领

让汉人开始为汉语自卑了

可怜我不能整天沉迷在翻译诗之中

把翻译惯用的语法当作诗的技巧

我被困在自己的自白中

观看自己的想象力和老年痴呆较量

然后大脑一片狼藉

全是文字、音符和色彩的尸骸

原来残缺和模糊感

还保留着我年少的那些灵感

让我为自己的生命力稍稍感动了一下

 

忧郁症的偏方

 

当忧郁症刚刚发育的时候

她会被当作一种优雅的气质??

悲观看上去总是披着霓裳

像高跟鞋里的脚踝

只有姑娘自己知道有多痛

不要以为我有多么了解女人

我所知道其实死于忧郁的多是男人

治疗忧郁症的偏方就是皮厚

心理强大可以是书面语言的敌人

尤其不要脸的时候

什么废话都能言出法随成语录

而且还能让你的对手读的朗朗上口

 

她们问我美不美

 

她们问我美不美

我说小腿的肌肉一定比胡须美

为何要给美装逼一个性别

她们问我帅不帅

我说不帅

比如我的小眼睛有杀气

曾经吓尿心爱的姑娘

我把肋骨裸露出来

像诗行一样排列

等着他们毁灭

如同他们把那些死疯猪的肋排剁碎

当作活猪的饲料

 

诗歌理论

 

假如没有佛陀、真主和上帝

我们仅仅是妻子的丈夫

子女的父亲和姐妹的兄弟

会不会把自己推到缔造者的高度

被自己的优越感吓了一跳

其实这就是世俗极权思维生长的原因

同构的诗人思维

也会在精神层面膨胀到自我崇高

诗人其实就是诗歌的独裁者

好在我们有自由意志

脱离了集体主义

把个人的不完美当作一种意义

和自我价值的分寸感

我们独裁自己的想象力

足以超越世俗的道德和伟大

与所有理想主义撇清关系

然后再用内心的不甘和反讽

来再次洗刷自我诗歌中的极权主义

 

2018年11月19日

 

 

 

 

《这些年我们没有了激情》

 

水土不服

 

从苏梅岛回家后

开始对南京水土不服

各种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烦躁甚至于看自己都不顺眼

当然雾霾把我活着的底线

又往下打压了一层

我甚至觉得身体某些多出的成分

与隆起的肚腩有关

一个活人开始讨厌呼吸

像鱼儿讨厌水那般荒谬可笑

可事实就是这样

哪怕我不再穿西装打领带

也难免被人骂上一句

鸟人矫情

 

一觉醒来

 

有时候梦境过于现实

醒来后发现一切都很陌生

所以沉默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是我的一种常态

这不是与自己和解就能解决的问题

每个人向往平凡生活的时候

都有不甘寂寞的本能

在梦里经历多了

也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

世故的心态

当然一旦对周围人不得不使用心机

我便难免厌恶现实

最好长梦不醒

 

年末将近

 

阴雨时节一眼望去

往往只能看到黑白的生活

尤其能体会到这几年来

日子越来越黑暗

走在街头行人多数印堂发黑

表情萎靡而无奈

人们越想遥望远处的微光

周围越发阴霾

我们这些黄皮肤的亚种顺民

除了奢望伟人出现

只能约约饭局

一起混吃等死了

 

出卖自己

 

我一直不理解为何进入主流

就必须出卖自己

所谓社会性这种词对我而言

就是反动言论

我可以把自己的思想切成小块

放在油锅里煎熬

但是要我去融入社会这个大杂烩

我宁愿去死?

 

八十年代

 

他们都在纪念改革开放四十年

所有人终于细思恐极

那些八十年代的青葱岁月

成了民众麻木中的最后一片柔软

原来他们都有过激情的日子

哪怕忘了曾经的荒唐

和流淌在内心的那些歌声

也会偶尔流泪哼出旋律

我记得那时自己站在鼓楼的马路护栏上

我的眼睛多么纯洁和晶莹

 

2018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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